上次来红山口，是为了采访八一队全运会的备战情况。两个月后故地重访，八一队已经出去打季前赛了，而我也不是来看他们的。 11月30日，对于我这个采访了八一队多年的记者来说有些不同，这一次，我是冲着他们的青年队来的。而这一天，正是他们新教练——“小李飞刀”李楠上任的日子。 快下午三点了，李楠的车慢慢地出现在视野中。停好车，拿好东西，李楠从车里钻出来。虽然已经有些时日没见了，可他的体型几乎看不出有任何变化。“都说我退役之后会变胖，所以我得控制自己，”李楠笑笑，迈步走进馆里。 门厅的一侧是宣传板，上面挂着很多八一队的照片，其中一张，是李楠穿着军装从领导手里接过一张纪念照的照片——那是2007年，八一队重夺联赛冠军后庆功时拍的。李楠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右手边的那扇门，门开着，可里面空空荡荡的。 李楠稍稍一顿，旋即推开了左手边的另一扇门。门一开，就听到篮球拍击地板的声音，近二十张稚嫩的面庞正在练习着投篮。 对门，是八一男篮常年训练所使用的场地。从今天起，李楠的新工作地点搬到了左手边的这片场地——它属于八一体工大队青年男篮。 走进去，脱下外衣，放下手里的东西，李楠把一只黑色的哨子挂在了脖子上。所有教练开工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，如今出现在了李楠的身上。一声清脆的哨音后，李楠大喊一声：“集合！快！跑步过来！” 孩子们聚拢过来。李楠的工作，开始了。 哨子秒表唱起主角 李楠的穿着和从前没什么不同：飞人系列的休闲运动装，2008年新奥尔良NBA全明星赛的夹克，飞人23代篮球鞋——看上去，他倒是像来自己训练的。 以前李楠来训练，也是开车。每次下车的时候，他总是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大包，面里装着他的球鞋、训练服和一些干净的衣服，那是准备训练完了换的。可如今，大包不见了，球衣和球鞋也没有了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只深蓝色的保温杯，一个黑色皮面大本子、一只秒表和一枚哨子。“以后每天我就要拿着这些东西上班了，”李楠打趣道。 保温杯里，是出门前泡好的一杯胖大海。虽然从来没有做过教练，可李楠知道，现在他跟做球员时不同了，他需要不断地大声喊话，不断地讲解动作要领，还要不断地跟助教沟通。为了确保嗓子不出问题，他特意让妻子戴珉准备好了胖大海。 黑色的大本子，是李楠准备的教案，也就是训练计划，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制订的训练内容。对于李楠这样一个新手来说，要制订一份非常出色的训练计划，还是颇费功夫的。训练日记他倒是没少写，从青年队起，一直坚持到国家队，这些训练心得是他的财富。不过在他的印象里，自己以前写的跟球队有关的东西就是技术统计。 那是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，当时年轻的李楠进队才两年，奥运会上鲜有上场机会，常常在场边坐着帮球队做技术统计。“那时候我的发型跟现在也不一样，是当时比较流行的发型，比现在长，”李楠回忆道，“那次比赛我打得很少，所以大多数时间在做统计。不过现在我已经做教练了，我想对这些孩子也要有一些我的要求，第一项就是要写训练日记，写了才知道自己到底每天应该做些什么，在哪些地方去提高自己。我们那个时候都得写。” 李楠的青年队生涯是在北京部队度过的，可还没等他成长起来，北部篮球队就解散了，跟着，李楠就来了八一队，一直到今天。对于李楠来说，自己整个职业生涯中，最重要的一个阶段就是当初在青年队的日子，“在青年队的那几年为我打好了基础，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成绩，”李楠说。为此，在决定出任八一青年队主帅后，他特意聘请了自己当初的青年队教练王瑞生来帮助自己。 中午的时间属于家庭 看上去，李楠的工作进行得比较顺利。转眼两天过去了，12月2日，李楠迎来了教练生涯当中的第一次一日两练。 这天，李楠制定的内容是个人防守。从上午9点到11点，两个小时里，李楠一直在场地上忙活着。他大声地发出各种指令，当然，也不乏对小队员的鼓励和指正。 大约练了一个小时，趁着队员们喝水，李楠赶紧走到场边拿起了那杯胖大海。“喉咙不行了，”李楠的声音中带着嘶哑，“是不是我喊的方式不对啊，别人怎么那么喊都没事呢？”听到李楠这么说，旁边的刘强笑了：“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，这才只是训练，比赛的时候比这还厉害。以前马跃南指挥比赛的时候，一场比赛下来，话都说不出来了。” 很明显，李楠还不会喊，毕竟以前在球场上用不着喊这么多话，充其量也就是冲着队友们喊喊“防守！”“打一！”“联防联防！”之类的战术信号。可是现在，他一天中要说的话，远比过去多出几百倍了。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，李楠终于可以松口气了。 一进家门，就听到了妻子戴珉在厨房里做饭的声音。“准备吃饭吧，”不多时，戴珉已经把热腾腾的饭菜端到了李楠面前。午餐还真丰盛，四季豆炒培根、清蒸鲈鱼、白菜肘子炖豆腐，再配上一份凉菜，这可比李楠平日在球队住的酒店里的饭菜可口多了。 “现在他可以中午回家吃饭，然后睡一会儿，下午还要接着练，”戴珉说，“以前他总是在外面比赛，在家的时间比较少，所以我中午也很少做饭。现在他中午要回来吃，我就多做点儿。”看着李楠大口大口地吃着香喷喷地饭菜，戴珉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。 做个球员的家属的确非常不容易，虽然戴珉也是运动员出身，可毕竟很早就从八一女篮退役了。多年来聚少离多，让戴珉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操持家务，李楠这一退役，她还多少有些不适应了。“以前他不在家，我也习惯了，现在他回来了我反倒有些不适应了，”戴珉笑着说，“倒是儿子挺高兴的，这回他爸可以陪他玩儿了。这不，那天李楠说要去二队当教练，儿子就说为了庆祝他爸爸当教练，全家去吃顿吉野家庆祝一下。” 吃过了午饭，李楠还剩下一些时间。“上午我喊得都有些缺氧了，又跟你聊了这么半天，有些缺氧了，我得睡一会儿，下午三点还练呢。” 午睡是球员们的习惯，李楠当队员的时候，每天中午也要午睡，只不过往往比其他人醒得早一些。一次在宁波，下午三点刚过，记者就收到了李楠的短信：“到我房间里来喝茶。”去了才知道，他一点钟睡下的，三点就醒了。“我睡不着，干脆叫你上来喝茶聊天了，”当时李楠说。 如今，午睡的时间虽然比以前要短了许多，可毕竟可以回家了，对李楠来说这也是他一直期望的。 从被查房到查别人房 李楠的午觉似乎睡得不好，下午再出现时，脸上还带着一丝疲倦。可是，不准迟到是他自己定下的规矩，而且身为主帅，他更得以身作则。 跟上午一样，李楠继续教孩子们防守。训练一直持续到五点，李楠的嗓子又有些哑了。孩子们开始做放松肌肉的活动，李楠坐了下来，继续翻看自己的训练计划。一个个年轻人收拾妥当，到他的身边道别：“李指导再见，刘指导再见！” “李指导”，李楠对这个称呼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。“我还真的是习惯大家叫我楠哥，或者大李。叫我李指导，我还真不太适应，不过慢慢应该会习惯的。” “楠哥”，几乎是整个中国篮球界每个年纪比他小的人对他的称呼。 李楠之所以能够赢得这样的尊敬，就是因为他为人和善，是圈内公认的人缘最好的球员。这也是为什么尤纳斯在临走的时候，极力推荐他做国家队助理教练的原因。当时尤纳斯就说：“如果是郭士强当主教练，他需要有个人帮他震住球队，这个人就只有李楠！”李楠还是希望大家称他为“楠哥”。 但是，这些年轻的小球员恐怕是不敢了。他们中最大的也不过19岁，小的才十二三岁，若从运动员职业生涯年限的角度出发，他们跟李楠差了整整好几代。 对于这些年轻人，李楠不能再把他们看待成兄弟，而是要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去对待。李楠很清楚，自己要做的不仅仅是要教会他们打球，更重要的是要教会他们做人。除了日常训练，就连球员们的生活也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。上午训练结束的时候，有个孩子走到李楠面前怯怯地说：“李指导，我们那儿没有地方晾衣服，就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门框上了，这样行吗？”一听到这儿，李楠立刻叫来了自己的助理教练刘强，询问能否给孩子们解决这些生活上的问题。 不仅如此，作为二队主教练，李楠每天还要去球员宿舍查房，而几十天前，他还是个被别人查房的人。“现在每天都要去看看，队里要求严格，我必须让他们明白，自己不只是一支球队的球员，更是个军人，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去查房，一般都是九点半左右。” 说到查房，李楠向来都是个遵规守纪的球员，无论是在国家队还是八一队，他每天都会按时回到宿舍，绝不会迟到一分钟。现在自己也是教练了，也要查别人的房了，他当然也希望球员能像他一样守纪律。“我跟你们说啊，晚上都按时回房间睡觉，按时熄灯，每天出门前必须叠好被，不许把被子铺在床上。” 李楠已经几次对球员们这样训话了。尽管这些都是生活琐事，可对于教练李楠来说，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。 |
| 相关新闻 |